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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清經解續編卷千三十六      

南菁書院

  逸周書集訓校釋九   

嘉定朱右曾亮甫著

芮良夫弟六十三

厲王失道,芮伯陳誥,作芮良夫。芮伯若曰:「予小臣良夫,稽首謹告,天子惟民父母,致厥道,無遠不服,無道,左右臣妾乃違,民歸于德,德則民戴,否德民讎。茲言允效,于前不遠,商紂不改夏桀之虐,肆我有周有家。嗚呼!惟爾天子,嗣文武業,惟爾執政小子,同先王之臣,昏行罔顧,道王不若,專利作威,佐亂進禍,民將弗堪。治亂信乎其行,惟王暨爾執政小子攸聞,古人求多聞以監戒,不聞,是惟弗知,爾聞爾知,弗改厥度,亦惟艱哉!后除民害,不惟民害,害民乃非后,惟其讎,后作類,后弗類,民不知后,惟其怨,民至億兆,后一而已,寡不敵眾,后其危哉!嗚呼!野禽馴服于人,家畜見人而奔,非禽畜之性,實惟人民亦如之。今爾執政小子,惟以貪諛事,王不懃德以備難,下民胥怨,財力單竭,手足靡措,弗堪戴上,不其亂而,以予小臣良夫,觀天下有土之君,厥德不遠,罔有代德,時為王之患,其惟國人。嗚呼!惟爾執政朋友小子,其惟洗爾心,改爾行,克憂往愆,以保爾居,爾乃聵禍翫災,遂非不悛,余未知王之所定,矧乃小子。惟禍發於人之攸忽,於人之攸輕,心不存焉,變之攸伏,爾執政小子,不圖大,偷生苟安,爵以賄成,賢智箝口,小人鼓舌,逃害要利,並得厥求,唯曰:哀哉。我聞曰:以言取人,人飾其言,以行取人,人竭其行,飾言無庸,竭行有成。惟爾小子,飾言事王,寔蕃有徒,王貌受之,終弗獲用,面相誣蒙,及爾顛覆。爾自謂有餘,予謂爾弗足,敬思以德,備乃禍難,難至而悔,悔將安及,無曰予為,惟爾之禍。」

大子晉弟六十四

晉平公使叔譽于周,見大子晉而與之言,五稱而三窮,逡巡而退,其言不遂。歸告公曰:「大子晉行年十五,而臣弗能與言,君請歸聲就復與田,若不反,及有天下,將以為誅。」平公將歸之,師曠不可,曰:「請使瞑臣往與之言,若能幪予,反而復之。」師曠見大子,稱曰:「吾聞王子之語,高于泰山,夜寢不寐,晝居不安,不遠長道而求一言。」王子應之曰:「吾聞大師將來,甚喜而又懼,吾年甚少,見子而懾,盡忘吾度。」師曠曰:「吾聞王子古之君子,甚成不驕,自晉如周,行不知勞。」王子應之曰:「古之君子,其行至慎,委積施關,道路無限,百姓悅之,相將而遠,遠人來驩,視道如咫。」師曠告善,又稱曰:「古之君子,其行可則,由舜而下,其孰有廣德?」王子應之曰:「如舜者天,舜居其所,以利天下,奉翼遠人,皆得已仁,此之謂天。如禹者,聖勞而不居,以利天下,好取不好與,必度其正,是之謂聖。如文王者,其大道仁,其小道惠,三分天下而有其二,敬人無方,服事于商,既有其眾而返失其身,此之謂仁。如武王者,義殺一人而以利天下,異姓同姓,各得其所,是之謂義。」師曠告善,又稱曰:「宣辨名命,異姓惡方,王侯君公,何以為尊?何以為上?」王子應之曰:「人生而重丈夫,謂之冑子。冑子成人,能治上官,謂之士。士率眾時作,謂之伯。伯能移善於眾,與百姓同,謂之公。公能樹名生物,與天道俱,謂之侯。侯能成群,謂之君。君有廣德,分任諸侯而敦信,曰予一人。善至于四海,曰天子。達于四荒,曰天王。四荒至,莫有怨訾,乃登為帝。」師曠罄然,又稱曰:「溫恭敦敏,方德不改,聞物□□,下學以起,尚登帝臣,乃參天子,自古誰?」王子應之曰:「穆穆虞舜,明明赫赫,立義治律,萬物皆作,分均天財,萬物熙熙,非舜而誰?」師曠束躅其足,曰:「善哉!善哉!」王子曰:「大師何舉足驟?」師曠曰:「天寒足,是以數也。」王子曰:「請入坐。」遂敷席注瑟,師曠歌無射,曰:「

國誠寧矣,遠人來觀。脩義經矣,好樂無荒。」乃注瑟于王子,王子歌嶠,曰:「何自南極,至于北極,絕境越國,弗愁道遠。」師曠蹶然起曰:「瞑臣請歸。」王子賜之乘車四馬,曰:「大師亦善御之。」師曠對曰:「御,吾未之學也。」王子曰:「汝不為夫詩,詩云:馬之剛矣,轡之柔矣。馬亦不剛,轡亦不柔。志氣麃麃,取予不疑。以是御之。」師曠對曰:「瞑臣無見,為人辯也。唯耳之恃,而耳又寡聞而易窮。王子,汝將為天下宗乎?」王子曰:「大師,何汝戲我乎?自太皞以下,至于堯、舜、禹,未有一姓而再有天下者。夫木當時而不伐,夫何可得?且吾聞汝知人年之長短,告吾。」師曠對曰:「汝聲清汗,汝色赤白,火色不壽。」王子曰:「然!吾後三年,將上賓于帝所,汝慎無言,殃將及汝。」師曠歸,未及三年,告死者至。

王佩弟六十五

王者所佩在德,德在利民,民在順上,合為在因時,應事則易成,謀成在周長,有功在力多,昌大在自克,不過在數懲,不困在豫慎,見禍在未形,除害在能斷,安民在知過,用兵在知時,勝大患在合人心,殃毒在信疑,子在聽內,化行在知和,施舍在平心,不幸在不聞其過,福在受諫,基在愛民,固在親賢,禍福在所密,利害在所近,存亡在所用,離合在出命,尊在慎威,安在恭已,危亡在不知時。見善而怠,時至而疑,亡正處邪,是弗能居,此得失之方也,不可不察。

殷祝弟六十六

湯將放桀于中野,士民聞湯在野,皆委貨扶老攜幼奔,國中虛。桀請湯曰:「國所以為國者,以有家,家所以為家者,以有人也。今國無家無人矣,君有人,請致國,君之有也。」湯曰:「否。昔大帝作道,明教士民,今君王滅道殘政,士民惑矣,吾為王明之。」士民復致于桀曰:「以薄之君,濟民之殘,何必君更?」桀與其屬五百人南徙千里,止于不齊,不齊士民往奔湯於中野。桀復請湯,言「君之有也」湯曰:「否。我為君王明之。」士民復重請之,桀與其屬五百人徙于魯,魯士民復奔湯,桀又曰:「國,君之有也。吾則外,人有言,彼以吾道是邪?我將為之。」湯曰:「此君王之士也,君王之民也,委之何?」湯不能止桀,湯曰:「欲從者從君。」桀與其屬五百人去居南巢。湯放桀而復薄,三千諸侯大會,湯取天子之璽,置之天子之坐左,退而再拜,從諸侯之位。湯曰:「此天子位,有道者可以處之,天下非一家之有也,有道者之有也。故天下者,唯有道者理之,唯有道者紀之,唯有道者宜久處之。」湯以此三讓三千諸侯,莫敢即位,然後湯即天子之位,與諸侯誓曰:「陰勝陽即謂之變,而天弗施,雌勝雄即謂之亂,而人弗行。故諸侯之治政,在諸侯之大夫治與從。」

周祝弟六十七

曰:維哉其時,告汝不聞道,恐為身災。讙哉民乎,朕則生汝,朕則刑汝,朕則經汝,朕則阜汝,朕則亡汝,朕則壽汝,朕則名汝。故曰:文之美也而以身剝,自謂智也者,故不足。角之美,殺其牛,榮華之言後有茅。凡彼濟者必不怠,觀彼聖人必趣時,石有玉而傷其山,萬民之患故在言。時之行也勤以徙,不知道者福為禍,時之從也勤以行,不知道者以福亡。故曰:肥豕必烹,甘泉必竭,直木必伐。地出物而聖人是時,雞鳴而人為時,觀彼萬物,且何為求?故天有時人以為正,地出利而民是爭,人出謀聖人是經,陳五刑,民乃敬。教之以禮民不爭,被之以刑民始聽,因其能,民乃靜。故狐有牙而不敢以噬,豲有爪而不敢以撅,勢居小者,不能為大,持欲正中,不貪其害,凡執道者,不可以不大。故木之伐也而木為斧,賊難之起自近者,二人同術,誰昭誰暝?二虎同穴,誰死誰生?故虎之猛也而陷于攫,人之智也而陷于詐,葉之美也解其柯,柯之美也離其枝,枝之美也故其本,儼矢將至,不可以無盾。故澤有獸而焚其草,大威將至不可為巧,焚其草木則無種,大威將至不可以為勇。故天之生也固有度,國家之患,離之以故,地之生也固有植,國家之患,離之以謀。故時之還也無私貌,日之出也無私照。時之行也順無逆,為天下者用大略,火之燀也固定上,為天下者用牧,水之流也固走下,不善故有桴。故福之起也惡別之?禍之起也惡別之?故平國若之何?頃國、覆國、事國、孤國、屠國皆若之何?故日之中也仄,月之望也食,威之失也陰食陽,善為國者使之有行。是彼萬物必有常,國君而無道以微亡。故天為蓋,地為軫,善用道者終無盡;地為軫,天為蓋,善用道者終無害。天地之閒有凔熱,善用道者終不竭。陳彼五行必有勝,天之所覆盡可稱,故萬物之所生也,性於從,萬物之所反也,性於同,故惡姑幽,惡姑明,惡姑陰陽,惡姑短長,惡姑柔剛。故海之大也,而魚何為可得?山之深也,虎豹貔貅何為可服?人智之邃也,奚為可測?跂動噦息而奚為可牧?玉石之堅也,奚為可刻?陰陽之號也,孰使之?牝牡之合也,孰交之?君子不察福不來,故忌而不得是生事故,欲而不得是生詐,欲伐而不得生斧柯,欲鳥而不得生網羅,欲彼天下是生為,維彼幽心是生包,維彼大心是生雄,維彼忌心是生勝。故天為高,地為下,察汝躬奚為喜怒?天為古,地為久,察彼萬物,名於始,左名左,右名右,視彼萬物,數為紀。紀之行也,利而無方,行而無止,以觀人情利有等,維彼大道,成而弗改,用彼大道,知其極,加諸事則萬物服,用其則必有群,加諸物則為之君,舉其脩則有理,加諸物則為天子。

皇清經解續編卷千三十六終  善化劉鐸 長沙王賓校